以后的一切,只会是会越来越好的。
那只紧紧握着清璇的手,一路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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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里的气氛沉重的紧。
“丞相胡闹,你们就不能拦着些!清竹你是废物吗!”
跪在杨夫人面前的,就是那个叫清竹的小厮,平日伺候杨桓的起居。杨夫人听说杨桓带了私兵出去,便拿了他盘问。
“夫人恕罪,丞相一听说清璇小姐不见了,急吼吼的就出去了,小的想拦也拦不住!”
“拦不住!”杨夫人气得骂道:“拦不住就不能来告诉我么?你们就由着他胡闹!”
清竹心说就算你来了也未必拦得住啊!看了看这气氛,没敢。
杨夫人犹在气头上,怒道:“来人,把这奴才给我……”
“母亲又要动儿子身边的人?”
话还没说完,只见杨桓已大步走了进来,他手边牵着的那个姑娘,可不就是清璇?
“母亲这回要卖到那边去?是西市坊的醉花楼还是怡红馆?”
杨夫人忍着怒气,说道:
“桓儿,你可知动用私兵的后果是什么?京城中世家虽多,可有私兵的不过三四家。你今日明目张胆地带着私兵出去,不怕惹人非议?文官御史的笔杆子,从来都不好惹!”
“母亲最近似乎喜欢管儿子的事?”杨桓笑道:“父亲在世时,常常教导儿子要孝敬长辈。儿子想着,母亲最近操劳儿子的事,实在是劳累,不如休息一阵子。”
杨夫人一怔,却听杨桓接着说道:
“从今日起,母亲便在这荣恩堂里休息好了,账本对牌什么的,一并交给蓝锦管。儿子担忧母亲安危,便安排护卫在母亲这荣恩堂外面日夜守着,您看呢?”
杨夫人重重拍着扶手,怒道:
“荒唐!你这是要软禁你母亲!”
“儿子那里敢,”杨桓道:“不过是让母亲好好休息,顺便想想,究竟该怎么待儿子身边的人罢了。”
杨桓牵着清璇的手便要走,行至门口,忽然一顿,继而说道:“从今以后,郡主苏敏无故不得来我丞相府扰了娘亲的休息,若她要硬闯,先行禀报本相!”
第27章 泥沼
疏种碧松通月朗,多栽红药待春还。
清璇当年喜欢极了这句诗,便将杨桓的院子改名“碧松”,今日被杨桓牵着走到院前,看着匾额上那飘逸的“碧松院”三个字,倒还生出些感慨。
杨桓一路紧紧攥着清璇的手,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他一进碧松院,便将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一起,对他们说道:“这位姑娘便是本相的贴身大丫鬟,从今天起,你们无论什么事,都要听她的。她让你们做的事情,你们不得抗拒,否则本相的手段,就要使到你们身上了。你们可明白?”
下人们哪里还能不明白?
分明就是丞相大人给这姑娘立威来了,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放了这个狠话,从此之后,还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了这位爷的心头宝?
杨桓又牵着清璇匆匆进了房,见清璇走得慢了,还催道:“走快些,没看见外面日头大?晒着了怎么办?”
清璇被这一串的事情弄的有些懵,也不知杨桓现实去他娘亲那边闹一通,回来又弄出这些动静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一双大眼睛看着杨桓的时候,便带上了疑惑。
而这神态,像极了从前清璇对着杨桓撒娇的模样。杨桓便憋着笑,说道:“怎么,让你做贴身大丫鬟还委屈了你不成?”
清璇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
“好了”,杨桓寻回了清璇,又解决了家里的麻烦事,心情正好,便用他那修长的食指封住了清璇的小嘴,温和笑道:“不过是个说辞罢了,我若是不给你个身份,我娘那边又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哪里还真的要你做丫鬟了?”
我哪敢让你伺候我啊,本相伺候你还差不多!
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杨桓没敢说。
清璇聪明,一下便明白了杨桓的意思,可盘亘在心底许久的问题,终于还是不想再忍了,她忽然拽着杨桓的袖子,就想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为什么为了保护自己,不惜跳江,不惜忍受爹爹与哥哥的冷言冷语,不惜与他母亲闹僵,甚至下了苏敏的面子?
他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吗?
“丞相,我今天有个问题,一定要问你!”
清璇小脸严肃,而杨桓了解清璇如斯,看着神情便晓得,她这个时候问出来的问题,肯定不是什么好问题。
他便蹙了眉,仔细端凝着清璇,深深呼吸,问道:“若说问题,我倒是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他便逼近清璇一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清璇娇俏的小脸上,他一本正经,细听之下,语气中竟还有一丝的伤情:“我待你不好么?”
清璇摇摇头,杨桓便又说:
“那下人们待你不好么?”
清璇又摇摇头,竟还有些心虚,仿佛自己理亏了一般。
杨桓便微微俯下身子,盯着清璇的澈然的眼睛,问的极是认真:“那你为何要跳江,想着逃跑?”
清璇便答不上来。
若是再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前,杨桓这样问清璇这个问题,清璇肯定会气势汹汹地跳起来,指着杨桓骂:我当然要跑啊,难道跟着你这个谋害发妻的卑鄙小人住在一起吗?搞不清楚那天我就又被你害死了!
可现在,对视着杨桓的眼睛,她却如鲠在喉,这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坏?
这个想法一出,清璇便吓了一跳。背后惊出了冷汗,她心道:开什么玩笑,自己什么时候生出了这样危险的想法?怎么就忘了三年前的飞来横祸了?
杨桓见清璇小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也不忍逼她,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清璇的发顶,他且无奈且宠溺地说道;“不想说便不要说了,总归无论什么理由,说出来我听了都不好受。你今后便安心待在这,想要什么,便直接与我说,可好?”
清璇迷迷糊糊的,竟对着杨桓点了点头。
杨桓失笑,又好生嘱咐了她几句。到底朝中还有好些事情要忙,便匆匆出去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去了。
清璇看着杨桓的背影,此时正是正午,日光清澈,撒在杨桓的白衣上,那谪仙一般的清隽,更胜当年。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看着他,竟不复当年那样愤怒了。甚至在无助的时候,脑子里的,竟也全是他。
君似泥沼,远而恶之,触其则陷,不可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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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桓靠着椅背,气定神闲。而御书房里的群臣,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末了还是皇帝陪着小心笑道:“丞相,方才说的那事,你看怎样?”
苏炎这皇帝几年不过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几年前将将登基,并不把杨桓放眼里,可自从三年前皇姐被杨桓那样处死后,他便谨慎了许多。
苏炎觉得自己一定是本朝最窝囊的皇帝,没有之一。
杨家是世家,存在的时间比他这个苏氏商朝都要久的多,杨家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早就架空了他这个皇帝。乃至他如今想做个决定,还得问问杨桓的意见。
偏生这杨大丞相好大的架子,问他话,他还装没听见!
不过这次,杨桓可不是故意下皇帝的面子,他是真没听见。
他刚才见外面阳光甚好,便想着,此时的时节已是暮春,得早早带着清璇去灵云寺附近看看桃花了,若是再耽搁,恐怕花也谢了,清璇该失望了。
于是一不留神,就没听见皇帝在说什么。
皇帝那个尴尬的,只能硬着头皮再说一遍:“丞相,工部的严大人致仕还乡,你怎么看?”
杨桓这才听见,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便问道:“严大人?可是那个严怀礼?”
“正是正是!”皇帝笑的像菊花一样灿烂。诶妈,总算是听见了,很好,朕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哼,”杨桓冷笑一声:“我倒是瞧着,严大人老当益壮,何必致仕?倒不如让他去西南边陲视察民情几年,也算是为我大商尽绵薄之力!”
众人皆一脸错愕,不晓得严大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爷。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某官员夜宿迎风楼,与爱姬谈起此事,那姑娘才笑着说:“你是不知道,那天杨丞相好大的阵仗,差点烧了我们的楼呢。似乎他有个要紧的姬妾被严大人买去了,心里不得劲呢。”
杨桓说了不许他致仕,谁又敢驳了他去?
杨桓摇着折扇,心说:虽然你个老东西没碰清璇,可本相就是因为此事看你不爽,本相罚你去边疆,你还能把我怎么的?
第28章 孩气
自从碧松院里住了清璇,杨桓待在后院的时间便多了起来,许多应酬,能不去的,也就不去了。
清璇虽然名义上是杨桓的大丫鬟,可实际上却比杨桓这个主子还要清闲。府里的事尽被下人做完了,她闲得无事,将杨桓的碧松院逛了一圈又一圈。
杨桓这人,当真是很朴素的,他住的院子这么些年还是老样子,连许多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和当年相同。
可唯一不同的是,这院子里,有一间房间的门,一直是锁上的。
清璇就暗搓搓地想,这间屋子里到底放了什么呀?神神秘秘的,还不给别人看!
有好几次清璇装作不经意地路过那间神秘的屋子,正盘算着怎么讲那柄小小的铜锁悄无声息地弄开,便听见杨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天而降:“你干什么呢?”
……
撬锁计划,几度流产。
清璇在后院日日无事,心思便全在了那间屋子上了。有时半夜睡到一半忽然醒来,揣度道:不会是当年杨桓谋害自己的证据都放在里面了吧?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杨桓那样谨慎的人,真要是证据,估计早就毁尸灭迹了,哪里还能大大方方的放出来?
清璇翻了个身,更郁闷了,到底是什么啊?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清璇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白天做“坏事”总能被杨桓“不经意”逮住,那为何不晚上悄悄的蹭过去呢?
清璇是杨桓名义上的大丫鬟,自然便睡在了杨桓卧房的外面。是夜,星汉皎皎,卧房内一层银色的月光。清璇听着杨桓悠长的呼吸,心说他必是睡的熟了。
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起身,为了走得悄无声息,连鞋也不曾穿。地上寒凉,激得清璇一颤,她小心地回头看去,见杨桓依旧熟睡,这才踮着脚,一步一步地挪向那间心向往之的小屋。
月光清冷如水,清璇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清璇有回暗搓搓地跟在杨桓身后,亲眼看见杨桓用这把钥匙开了门。从此便牢牢记在了心里,终于趁着杨桓洗澡的时候,把这宝贝钥匙给“顺”了出来。
钥匙在手,心脏居然因为激动而跳个不停。
终于费尽心思弄到了钥匙!终于能知道杨桓究竟藏了什么东西了!清璇那个欢喜的,拿钥匙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