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两人在家休了一天,周日晚上,当罗放再次走进S组那间实验室的时候,颇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忠臣看妖妃的眼神。
她顶着其余组员一道道能杀人的视线,很自觉悄咪咪刷脸后钻进了实验室休息区,临关门之前,透过门缝瞥了眼似乎在专心计算着什么数据的曲夜。
男人是和昨天在家时全然不同神情,微微皱着眉,专注冷漠,不过要说有多特殊,那也不至于——他们这群人工作起来都差不多,哪怕谢沉渊也是一样。
但该怎么讲呢,她如今有点猜测出曲夜同意自己恋爱提议时的心理了。
这人恐怕是想试着体验下所谓正常人的生活。
最开始下药的动机或许只是撒泼打滚的孩子一样,为了给谢沉渊找麻烦惹乱子,但后来肯定就不再仅限于此。
跟在谢沉渊屁股后面那么多年,眼见着男人如今快快乐乐过日子,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要说心生向往,倒也算顺理成章。
这些当然都只是猜测,但无论真相如何,罗放自认确实是捡了便宜。
她的营救计划中曲夜并非不可或缺的角色,把这种无法掌握的变数加到计算中,或许会带来惊喜,却也有可能毁了整个计划。男人更像是一张底牌,一层保险,是能给她稍微添上一点安心的存在。
故而若非必要,罗放并不想与他撕破脸,也很愿意包容他偶尔发的神经——神经病伪装正常人很不容易,她十分宽容,可以理解。反正最多一年半,这段关系就会随着许澄的逃出生天宣告结束,当下就算受苦也是有期徒刑。
窝在沙发上用光脑刷新闻,机器人还贴心地送上了热牛奶,这次时间过得很快,安逸到罗放甚至开始犯困。当肩膀被男人拍了拍,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此刻的时间正是晚上十点十五分。
比起前天的确提前了一刻钟。
“回家了。”曲夜垂眸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罗放还是有点刚睡醒的迷迷糊糊,点点头后站起身,任由男人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实验室的门,徒留身后一片怨念的磨牙声——休息一整天后还减少加班,曲组他堕落了啊。
等走到了一楼大厅,被凉风一激,罗放脑中的混沌感也淡去不少,她想起前天的惨痛经历,当即表态道:
“今天不要吃夜宵了。”
曲夜停下脚步,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她一眼,随后点点头:“好。”
上车后两人间的气氛依旧融洽,一个支起下巴欣赏夜景,一个躺着闭眼听歌,但罗放隐约察觉到曲夜的状态有点奇怪,他的表现实在太正常了。
正常到就像任何一个和女朋友回家的普通男人。
“你今天怎么了?”她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关切问道。
曲夜有些诧异地睁开双目,看了罗放一眼,旋即转过头注视窗外,眼神微冷:“被迫接了不想接的项目,有点不痛快。”
他难得跟人说说心里话,忍不住又多讲了几句:“以现在的技术只能做出残次品,我之前交过报告想劝退,但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能勉强曲夜的人当然只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长,再说到残次品,罗放心知肚明这恐怕就是那个alpha改造omega的项目,却还是要装出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曲夜轻笑,扭头再次对上她仿佛茫然的目光:“你那个项目应该也会跟着变动,到时候有的忙了。”
看到少女顿时皱起一张苦瓜脸,男人心情终于好了些,倾身为她整理好衣领后,顺便在颊边偷了个香。
在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人十分和谐地玩着这场成年人扮家家酒的游戏,曲夜也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一点点提前下班时间,最终和罗放保持一致在了晚上八点钟。
性生活和谐,偶尔出去吃个夜宵,虽然周末仍旧是加班,但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常态发展。
直到又一个周五,早上吃过饭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曲夜忽然开口提示道:“今天是第叁十天。”
罗放下意识去观察他的表情,然而男人又摆出了初见时的那副做派,笑得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实在无法找出任何情绪的痕迹,她只好点头后低声说:“嗯,我知道。”
“明天计划去水族馆。”
没头没脑一句话,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在谢沉渊那过夜,罗放咬咬牙,刚想说自己事后会想办法回家,光脑却忽然又传来新的信息提示。
“锁的药效时间非常精准,上次大概是在十一点到一点钟之间,我定了附近的房,你——可以当做一个备案。”
“不过按他对你的纵容程度,就算你说在办公室做,他恐怕也会答应吧。”
男人仿佛乐见其成般调侃道。
死变态,自绿还绿得挺起劲?罗放忍不住吐槽。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一个月以前,曲夜重新变回了那个毫无底线的愉悦犯,这叁十天相处的点点滴滴已经从他脑中被删得干干净净,拿谢沉渊找乐子仍旧是他闲暇生活的第一要务。
如果忽略掉罗放气冲冲先走向车库后,他望着少女背影不自觉松了口气这点的话,一切确实如此。
令人压抑的沉默从出门那刻开始,一直持续到两人在研究所电梯间前分道扬镳结束。罗放此时才隐约觉出今早的一切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实在不想揣测神经病的心理活动,更何况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站在总工办公室门前踌躇片刻,她到底还是下定决心敲响了门。
“请进。”
见进来的人是罗放,谢沉渊没露出半分意外的神色,仍旧专心看着图纸,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直到她回身关上门,才略带幽怨地开口:
“躲了一个月,罗放,我还以为你是想这么避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