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日有食?生

  优利卡从剧院出来的时候时间正好，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太阳的光芒被一点点侵蚀，她大声呼喊棠的名字，但无人回应。
  本应站在对面那个穿着风衣的削薄人影已经不见，人流熙攘，没有一点痕迹，她拿着两张晚上的票和望远镜，茫然的站在街心，第一次觉得无措起来。
  直到她发现地上的一小摊玻璃镜碎片，是被车轮碾过的痕迹。优利卡蹲下身缓缓捡起来，镜框已经全然变型，连同金线镶嵌着的心型轮廓也扭曲起来，碎玻璃黏在框上，摇晃兮兮地不肯掉下去。
  这不是什么闹脾气似的不告而别，也不是公司的急事，在闹市区劫走Tequila，对方至少也带了相当于一个小队的人手。
  是白熙。
  优利卡冷静地拨号，她之前从黑鹤组织的文件里得到线索，查到了白熙的身份，以及身边一个心腹的身份和联络方式，本来计划等最后行动再用，但恐怕等不到了。
  另一边，白熙带着帮派诸人和昏迷中的裴婴棠转移到了新据点，听完手下捧着电话的解释，伸手接过来放在耳边，声音悦耳，“幸会，没想到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会来自于奥格斯汀如今实际的掌权人，我还以为黑鹤那边会更着急他们的钱袋子丢了呢。”
  他好像听说了这位大小姐一直跟在Mr.Pei身边刺探情报，以某种感情用事的方式，不过看来如今的语气，莫非是假戏真做了？
  有趣。
  白熙听见对面的沉默，从小木屋走出去，在柳荫下散步，“您可以慢慢想价码，我们底层人做生意一向讲究厚道，只是为了给兄弟们混口酒喝，从来不会乱讲价。不然，您可以等黑鹤那边开完价再来？”
  优利卡攥紧手机，她知道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开价。
  高层之间的权力倾轧在那里都不罕见，何况是完全游离于法律之外的组织。她确信白熙的绑票只要传到黑鹤，组织的人等不到第二天就会设法撕票，好安排全新的人接管经济口。
  反正裴先生这个身份不过是个易容出来的皮套而已，换谁都一样，实在不行，还有伊迪亚。
  优利卡站在街边，她一个小时之前跟棠刚刚分别的街边，日食已经消失了，天色恢复正常的傍晚之蓝，浓郁深邃，“我答应你的条件。”
  白熙声音轻松，“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赵议员的这次州长选举可以预定失败了。”
  他们绑架赵汝瑜，本来也就是为了类似的目的，利用候选人妹妹的私生活污点攻击他，好操纵选举结果。而这个任务的来源……白熙挂掉电话，那个聪明绝顶的大小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黑鹤组织在车祸那一次的顺利合作之后对他们这种纽约地下的小帮派递出的橄榄枝。
  普通帮派没有这个胆子惹上前议员，但白熙不介意，他甚至顺手用Tequila去向白方交换赎金。拿着黑鹤的人完成黑鹤的任务，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而Tequila回去之后如果发现了她身体里的那支药剂，正是黑鹤总部流出的实验品，那又该多有趣。
  白熙舔舔唇角，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看这场好戏了，以Tequila所处的地位与资历，应该能给科研组的那些老东西带来一些麻烦，最好是两败俱伤——再将奥格斯汀家扯进来，给这个世界的暗面也来一次彻底地洗牌。他对这个死水一样无聊的世界已经厌倦很久了。
  优利卡坐在警车上，这是她第二次坐上警车，上一次是因为伊琳娜和林恩的车祸。
  这大概不会是太好的体验，优利卡却还是被迫经历了两次。她嘱咐了警方的人搜查车辆，查看有无在后侧右方车胎扎着玻璃碴的黑色加长林肯，她在棠消失的地方问遍了周边店主，终于有人记得她上了什么车。
  她就不应该带着棠出来闲逛，即便不提Tequila与黑鹤的关系，Mr.Pei是什么身份？想暗杀他的人从东河可以排到哈莱姆，但她居然就这样带着棠毫无保护地出门，连手机也不带。
  坏事一旦发生，幸存者就会不由自主地将责任向自己身上包揽。她几乎被愧疚整个淹没，如果她今天没有来找棠会怎么样？如果她没有让棠离开她的视线，没有去买票租望远镜，不看日食，甚至于带着棠一起过街，甚至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棠落在白熙那个疯子手里。
  旁边的老警员看出她神情中隐隐的焦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神会保佑她。”
  优利卡轻轻扯出一个笑，但愿吧。
  四十分钟后，第一警队的人传来消息说他们在中心广场的一个花坛旁边发现了在此抛尸的可疑车辆，经过轮胎检查发现应该就是之前带走棠的那辆黑色老式林肯。
  她们过去的时候，“疑似尸体”赵汝瑜已经被完全唤醒了，大概是脑袋在花坛边沿上撞得还有些懵，听警官说了情况，得知裴婴棠就是在跟优利卡一起外出的时候失踪，张口就道，“你就是婴棠那个小女友？”
  跟着第一警队查案子的安迪在旁边听得险些一口喷出来，优利卡将他推过去，看了一眼周围的警员没有注意她的，微微点头，“对，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她还需要从这个关键的线索人物身上查到棠的下落，以及他们绑架的初始目的，或许这些人质是同一批绑架的，“你是谁？”
  赵汝瑜自以为找到救星，一股脑地把被绑架又被救的经过倒了出来，忿然道，“谁知道有一天还会被我哥那个王八蛋连累！我好好的出门，还没上路就让司机放倒了，然后他们要求我给认识的人打电话，在曼哈顿城里转圈，找我的派对——”
  她说到这里连忙住口，眼前这人的气场冷得她有点害怕，她将最后两个字咽下去，“找我的朋友来一块绑架。”
  婴棠的这个小女友虽然长得很有明星范，眼神可真是凌厉得够骇人，赵汝瑜悄悄在心里转过，而且看这个对现场指挥若定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以前那种狂蜂浪蝶。难道说她是认真的？